悠悠故土

很久没有静下心涂抹心情，芸芸众生摸爬滚打在尘世里，都在丛林的缝隙间寻光明，谁也不列外。前段时间，偶然读到一篇“你若光明，前景必不黑暗”的文字，感慨之余回望人生走过的路程，有一种黯然好笑。世间万物如同尘埃，浩瀚的历史长河滚滚云烟，人生就是瞬间的浮萍，能够留存在心底里的唯有故土，往往在忙碌的空隙间会流溢出悠悠的乡愁。

人随着年龄的渐长，慢慢的不太喜欢迎合一些无聊的人和事，会习惯了一种独处与安静的状态。思绪也变得不再躁动，而是无缘由的静止在一个画面里，偶尔会停顿下来望着远处发呆。经常就会突然间想起一些清晰的人影，却总也打捞不出藏在潜意识里人的名字。

当一个人变老，常常回忆起过往的陈年旧事，会把记忆的触角收缩回残痕荒废的故土。也许是对故土储存了太多记忆，心底里就会积攒了厚厚的灰尘，不会轻易的去抖落掉那层迷雾。只是故土往昔的尘烟渐渐消融到走南闯北的路上，唯独那些残破却根深蒂固的种植到心底，找不出可以替代的原貌。许是有些尴尬或庆幸，因故土的残破荒凉，才留存了鲜活生动的原始痕迹，不然就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。空闲间读陈忠实的散文集，很羡慕陈忠实笔下的故土，无论白鹿原的地貌与风土人情，或漕渠村的庙会与秦腔，都伴随着长安古城几千年的兴衰与辉煌，积攒了讲不完的故事和历史。有历史的故土，才会生生不息的繁衍出动人心魄的故事，随着厚重与沧桑，繁荣与衰败，祥和锦绣与血雨腥风，总会在朝代的更替后尘埃落下，又会延续和复原历史文化的印记。

因历史文化遗留的痕迹，无形中会加深乡土的颜色。一片缺少故事的地域，总会显得苍白与空空荡荡。我的故乡塞北坝上草原，是属于一个缺失厚重历史感的地方。因地理位置分布了不同族群交汇的缘由，历代都是各种军阀互相倾轧交错的地带，很难说得清是否带有某种地域文化的烙印。在故乡的土地上除了传说中的战乱与匪患，很少留存下古老村落的历史文字，更别说几千年的远古文化，就连宋朝时期几乎没有触摸过这片土地。儿时的记忆多是渗入了久远的传说，故乡就如同一股粘稠的秋雨弥漫到心里，苦涩而缠绵变得柔软。八十年代人们都在争先恐后的逃离故土，涌向繁华的城市去奔前景，而今却又在祈盼回望年少的时光，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纠结，藕断丝连般晃悠在人们的梦里。也许是多年对故土的遗弃，心结里寄存了太多对故土的亏欠，每当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显露出凉薄，心底里悠然间泛滥起故乡的温情。要知道人是需要一处寄情的栖息地，在悠悠的岁月里每遇苦闷和彷徨，若隐若现的故土就会化作一缕乡愁，用来安放游荡的灵魂。

每到人们谈论故乡，思绪瞬间也会奔涌出一幕幕生动的画面，扑面而来的是苍茫的大草甸，随着连绵起伏的丘陵延伸到天际。农田镶嵌在沟壑的边缘组成一幅艳美的风景，在丘陵脚下散落出一片片用石头或土坯垒砌的矮墙，傍晚，灰黄色的房顶吐出袅袅炊烟，零零散散的牛羊懒散的被围在残破院墙内，远处错落的田野勾连着草原，夕阳倾斜出一片安详与宁静。迷梦中的乡村经常幻化出具象的图景，重叠在思绪里清晰可见。会想起故乡身后的土山坡，秋天站在坡顶弥漫在眼前是黄绿交错，壮观而秀美，会想起儿时的玩伴，想起学校建在土炕上的识字启蒙，心底不由泛起苦涩的涟漪。乡愁就像是一种承载了负担的念想，让远离故土的人们时常收藏起儿时记忆。所以，离开故土的时间越长越久，就会越发的感觉到孤独。每天面对冷漠与格式化的城市，游走在异乡，裹挟在繁杂而又与之无法交心的人群里，一缕惆怅一片寂寞，心中瞬间填满了“何处积乡愁，天涯聚乱流”的郁闷。尤其是看到夕阳沉落的余光涂染出灰红色，忽然就想起脸上堆满皱纹留守在故土的亲人，那种久违的乡愁就会扑面而来。

乡愁是对远方故土的温暖眷恋，让思念的翅膀随着清风悠然飘摇。乡愁是舒展开的一曲静美和忧郁的音符，让烦恼融入到红尘中的乱流里，携带一种舒缓的想象蔓延而悠扬。有时乡愁会显得彷徨而踌躇，生活在异乡的人们对故土的怀念，经常会生出“剪不断，理还乱，是离愁”的感慨。人生总会伴随着缠绵的乡愁，犹如一勾弯月映窗前，偶尔会留下淡淡的阴郁和伤感。但乡愁时常也会流布出温暖的颜色，让漫长的距离扩散到悠远而疏阔的想象空间，赋予给空落的灵魂一种神秘的美。乡愁的韵味来自于灵魂与故土的碰撞，是一条剪不断的丝带，乡愁是对故土深情的牵挂。岁月匆匆，一山一树，一片草原一片天空，在变化闪动的镜头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属于自己。乡愁是一幅幅温暖的画面，会在上边涂抹出熟悉而生动的色调，让静态的笔触渐渐活泛起来，那些沧桑的面孔，那样朴素而善良的目光，不经意间带入画面，每一笔颜色都是鲜活的生命。

乡愁是大自然中悸动的生命，无论日出日落，季节变换或阴晴月缺，不变的是血浓于水的故土情亲，会让人感到在生命的延长线上有一种寄托。当无路可走时能有一盏灯成为坐标，在迷茫的徘徊中能够寻找到回家的路。

责编：徐芳 张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