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同市晋剧院编排的晋剧历史剧《河清海晏》搬上舞台后，华子导演多次向我推荐，说是值得一看；还重点介绍了这部戏的主演孙岚岚，说是人物塑造的太好了；还特别推荐了该剧一个唱段《你以为》，说是演唱的太好了。并给我发了唱词和原唱链接。这么一看一听，就被唱词和孙岚岚酣畅淋漓的演唱所吸引，她那既悠扬又刚劲，既低沉又高亢，既丁味十足又融合了似乎是盖味，既传承了晋剧典型风格又吸呐了京剧韵味，而且极具人物感的演唱，真是了得，真是百听不厌，越听越有味道。
但同时，越听也越有些不理解，比如，有些曲为什么要这么谱，有些调为什么要那么高，有些字为什么要那么咬，有些腔为什么像京剧，等等。百思不得其解时，想到先人一句话：“任何艺术都不是独立存在的”。只有把戏剧的唱段置于剧情中，才能更好地准确地理解创作。
就这样，带着这些问题，全神贯注地看了两遍《河清海晏》全剧录像。看完后，一切释然！那一刻，我深深觉得，应该点赞的不仅仅是孙岚岚一个演员，《你以为》一个唱段，还有一部剧《河清海晏》。分析起来，孙岚岚之所以受欢迎，这个唱段之所以广流传，这部剧之所以受热捧，是因为：
1、主题扣的“紧”。大幕开启，舞台上首先呈现出一幅清朝河道官员腐败成性的声色犬马图。他们一边寻欢作乐，一边密谋勾结陷害即将上任的栗毓美，营造了栗毓美所面临的“险恶环境”。从此开启了栗毓美与洪水斗，与贪官斗的动人故事。一幕接一幕，紧锣密鼓，一环套一环，扣人心弦，一出又一出，跌宕起伏……随着剧情的逐步推进，一个大义凛然，不畏强权；爱民如己，为民做主；一贫如洗，一尘不染；不为功名，浩然正气的形象呈现出来，尤其是，通过设定栗毓美与分别五年的妻子相见这一剧情，更加立体呈现了一个心中既有江山社稷，又装着儿女私情的可亲可近形象，这种形象感动了天地，令河清海晏；感动了“哑巴”，令哑巴开口；也打动了观众，据说现场观众掌声如潮。
2、核心唱段“妙”。我总是觉得，记晋剧的唱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，有的哼了几十年也只是记个只言片语。《你以为》这个唱段，只看了一遍便过目不忘，是因为其内在思想性、结构逻辑性、内容针对性无可挑剔。整个唱段由三部分构成。四句“你以为”，列举了那些腐败官员迷恋权力、寻求靠山、枉顾民意、官官相互的丑恶嘴脸；四句“你忘了”，从法律、宗旨、职责、道德人性层面剖析和揭示了形成腐败的成因；最后，以栗毓美为官当初的誓言，立起了究竟应该为谁当官、怎样当官的镜子和准则。
俗话说，好马配好鞍，好词好曲也得配好演员。无疑，孙岚岚以激昂不失优美、粗旷不失细腻的表达，演绎了一曲堪称完美的“正义之歌”。在演唱情绪上，有激动也有忧伤，有喜悦也有愤怒、有委曲也有释怀，有坦然也有忧虑；在唱段运用上，编导把这一核心唱段放在了剧终，既起到了对全剧画龙点睛的总结作用，也把现场气氛推向了沸点。相信，这一唱段必然流传，必成经典！
3、艺术手法“新”。一是在剧情表达上，把戏中演与戏外讲结合起来。戏中演绎了栗毓美的清廉正直。演员谢幕时通过背景图和话外音形式简要介绍了栗毓美的生平，从而呈现了一个完整的栗毓美。二是在音乐编排上，把传统晋剧伴奏与交响音乐伴奏融合起来，始终紧紧围绕“弘扬正义，鞭挞邪恶”这一主题进行，主题音乐基调激昂明朗向上。同时，根据人物角色的个性化特征配以不同基调音乐，形成性格有别，正邪有分，美丑有界，爱恨分明之感，有效地烘托了剧情。三是在舞美设计上，把传统道具与现代手段结合起来。用一面传统屏风做舞台背景，给人以简洁、朴素、历史之感，同时采用现代手段进行时空转换，既不失传统又别有新意，丰富了戏曲时空转换的表现形式。四是在表演道白上，把传统晋剧韵味与其他韵味结合起来。整个道白通俗易懂，既保留了山西地域语言特点，又兼顾其他地区能够听得懂。给人以更加规范之感。
4、人物塑造“准”。该剧由丁派传人、国家一级演员、大同晋剧院院长孙岚岚担纲主演。一个弱女子要塑造一个顶天立地的清官形象，难度可以想像。但她近乎完美的表演，不仅塑造了一个人，带活了一部戏，也必将奠定她在晋剧表演艺术上的地位！剧中郭大昌的扮演者李玉成，唱做皆是戏，尤其是其与栗毓美在府内一板“丹心一片可对天”的对唱，刚劲十足，唱出浩然正气，充分显示了表演功力和创造力。后来得知，他已经年过花甲。那一刻，我的内心充满敬畏敬佩敬意。即使是次要角色，他们每个人的表演都很认真很干净很到位，演什么像什么。两个多小时的演出，每个演员都在角色中，没有一个游离于戏外。
5、现实意义“大”。一出戏的内容是这出戏的灵魂。《河清海晏》所鞭挞的正是现实社会存在的，所讴歌的正是当前人们欢迎的，所倡导的正是时下人们需要的，具有鲜明的现实针对性。不是吗？曾几何时，令计划、郭伯雄、徐才厚、谷俊山之流，位高权重，忘记了入党时的誓言，忘记了为民掌权执政为民的宗旨，贪污腐化，结党营私，最终落得可耻下场。历史是一面镜子，一出好的历史剧，总是能够发人深省，令人深思。观众在观看这部历史剧时，看到的是清朝的官员腐败丑行，一定会联想到时下一些官员的腐败恶行，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和教育价值。相信，这样的历史正气一定能转化为现实温度，给世人带来更多的启迪。
综上所述，《河清海晏》这样一个精品剧目的形成，不是偶然，也不是一蹴而就，而是主要角色担纲出彩，次要角色精益求精，整个团队倾力协作，各个要素完美融合的必然结果。也由此可见大同市晋剧院的团队作风、整体实力和全面建设水平绝非一般。
《河清海晏》演出的巨大成功，给晋剧艺术的创作以及普及提高繁荣以深刻启示：
一是必须注重打造新精品。俗话说，好剧不愁没人看。《河清海晏》的成功上演，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。因此，既要精心传承那些堪称晋剧经典、演出经久不衰，百看不厌的老戏，更要创作一些贴近形势，贴近现实，贴近观众，诸如《傅山进京》《于成龙》《河清海晏》这样的新戏，在不断继承与创新中丰富晋剧舞台。
二是必须注重拓展新舞台。《傅山进京》《于成龙》在北京演出受到热捧。这说明，随着城乡体制结构的变化，农村已经不是晋剧的主要舞台，必须打破地域界线，把舞台搭建到人口密集的城市，搭建到政治文化中心的首都，甚至搭建到省外、国外，不断增强晋剧的影响力。
三是必须注重培育新戏迷。当前，中老年观众仍然主体。因此，必须从青少年抓起，做好晋剧教育进大中小学课堂的工作，加强晋剧通识教育，并通过晋剧演出进校园活动，培养一代又一代年轻观众。
辨证地看，该剧也还存在一些缺憾：一是剧情上可再深些。对安澜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罪该万死的人，以没有出场的死法处理，消弱了剧情的冲突性。再就是，结尾有些唐突，把不成迷的设成了迷。如果把押解大臣进京请皇上定夺的结果作为结局，一方面凸显皇上对正义力量的支持，一方面观众看后更有大快人心之感。二是舞美风格与主题再契合些。如果能够确立一个紧贴主题，贯穿始终的风格，这样，不管时空如何转换，主题风格始终不变。另外，既然运用了一些现代手段，大可用足，在设定场景时更逼真，增强视觉冲击力。三是人物塑造可再个性化些。尤其是人物道白上，进一步提炼一些能够让观众记得住的经典话语。
总之，艺术没有止境，精细才能出精品，作为一个“资深”戏迷，衷心希望此剧不断修改完善，在艺术舞台上大放异彩。
文/薛一
分享到Twitter
